它们用生命为“进补”买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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它们用生命为“进补”买单 | 雪蛤的那点事

红树林基金会

2020-02-2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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野生动物和饮食文化在漫长时间的纠葛下，诞生了“野味”这个名词。在现代农业和畜牧业尚未建立之前，猎杀野生动物也许是谋生求存、改善生活的阶段性选项。但在今天，“吃野味”早已不是生活中的必需，而是满足猎奇、标榜个性的途径。更有甚者，用“进补、健康”等理由裹挟无知者，牟取暴利。身后留下的，却是满目疮痍的生态环境。

说起雪蛤，也许大家都不陌生，印象中那是一种价格高昂的“山中珍馐”。但如果问到雪蛤是什么，每个人的答案都不尽相同。有的人以为“雪蛤油”是一种动物油脂、分泌物，或者是卵。稍微有点了解的人会说，它是从一种“蛤蟆”身上提取的，但具体是什么，也不甚了解。

这种“蛤蟆”，学名为东北林蛙（Rana dybowskii）。根据《中国动物志-两栖纲》下卷（2009，费梁等）描述，东北林蛙分布在我国东北黑、吉、辽三省以及内蒙古东北部地区，在俄罗斯远东、蒙古东部、朝鲜半岛和日本对马岛也曾有发现。从近海滨的丘陵至海拔900m左右山区植被较好的湿润环境中，都能找到它们的踪迹，喜爱生活在森林、灌丛、草地以及湖泊、水塘、沼泽和农田等多种静水域及其附近。

东北林蛙能大量捕食鞘翅目、直翅目、同翅目、双翅目、膜翅目和半翅目等各类昆虫及其幼虫，其次也食蚯蚓、蜘蛛及软体动物等，而且食量很大，最高可达体重的16.3%。东北林蛙在其活动区域，对控制当地虫害的大发生、维护生态平衡起着积极的作用（1985，朴仁珠）。同时，东北林蛙成为其他野生动物作为食物来源，是衔接生物链上下游的重要物种。这种成年平均体长不超过7厘米的小小生命，一旦数量衰减，会动摇整个生态环境，这并不是危言耸听。

而“雪蛤”，其实是东北林蛙的一个器官——雌性林蛙的输卵管。所谓的“滋补”功效，很大程度仅因为其输卵管内的雌二醇（雌激素）略高于正常食物，但现代医学和营养学都已经明确，动物雌性激素与人体激素不同，不可以相互代替。

雪蛤至今并没有完整、系统的科学研究和理论，作为其“滋补”功效的有力证据，人们对其趋之若鹜，更多是因为商业化的市场宣传所带来的效应。但各位需知道，每生产一份雪蛤，就意味着有一只东北林蛙真真切切地被开膛破肚，然后被摘出血淋淋的输卵管；或者被活活烫死，制成蛙干。

因为其经济价值巨大，市场供不应求，野生东北林蛙遭到了灭绝式的捕杀。每年的9月上旬至10月初，它们会迁移至河流或水塘附近，储备能量并越冬，特别是雌蛙，会囤积足够的营养以应付来年的繁殖季。在商人和饕客的眼中，东北林蛙入河一直到河流封冻前的那段时间，是雪蛤最具有价值的时候。山林水畔中设下了重重陷阱，对它们进行围追堵截。再加上有些地区森林的过度砍伐，工业废水排放、化肥农药的不科学施用，导致生态环境严重破坏，它们的栖息地急剧萎缩。
前有屠刀，后无家园。东北林蛙已被逼迫得一脚踏进鬼门关。

有的人会说，这不就是一种经济物种吗？
诚然，国家和地方曾对东北林蛙的经济价值寄予厚望，希望推动林蛙产业规范健康地发展，但现实远比想象中要更加混乱。2019年12月，中央电视台曾对林蛙产业链进行调查，发现诸多问题。

由于相关“养殖许可”在核发时存在漏洞，还有承包合同期限等问题的牵连。“养殖户”们拿着鸡毛当令箭，以拥有许可证为由，光天化日之下公然非法进入国家野生动物保护区核心区域，私划地盘、建起围挡、派专人看守，毫无顾忌地对东北林蛙进行滥捕乱捞。
规范成了空谈，“许可”则成了他们的保护伞。而这，还没有算上私自盗捕东北林蛙的人。可以说，所谓的东北林蛙“产业”，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命题，实际上根本没有真正的人工养殖，市面上出现的东北林蛙全部都是从野外捕捉而来。

包括东北林蛙在内的诸多“半野生”及野生动物人工养殖“产业”，出现乱象的核心原因，其实有二：
其一，《野保法》和各种保护名录作为上层，未能与时俱进，引导地方设立保护条例，制定更精细明确的指引和界定标准。失去法律指引，会造成地方难以监管、执法力度不足；消费者无从辨认识别、进而成为“帮凶”等问题。让不法商人有了可乘之机、有了空子可钻。
其二，对公众的宣传科普不足。应及时跟进调整，加强群众对野生动物的认知和了解。摒弃恶习，培养正确的观念。从源头上减少市场需求。
为了坚决革除滥食野生动物的陋习，从源头上控制重大公共卫生风险，保障公众身体健康与生命安全，2月21日下午，深圳市人大常委会召开《深圳经济特区全面禁止食用野生动物条例（草案）》征求意见座谈会，率先就全面禁止食用野生动物开展立法工作。随后根据《深圳市制定法规条例》的规定，于25日将《深圳经济特区全面禁止食用野生动物条例（草案征求意见稿）》及说明，在“深圳人大网”、“深圳政府在线”、“深圳新闻网”全文公布，广泛征求社会各方面的意见。此次立法工作的反应之早、切入之准、推进之快，在国内处于第一梯队，成为“深圳速度”的又一次精彩体现。
根据前文所述，在《关于<深圳经济特区全面禁止食用野生动物条例（草案征求意见稿）>的说明》的主要内容中提及，《征求意见稿》不禁止食用蜂蜜、燕窝、雪蛤等动物衍生物。针对此条，红树林基金会（MCF）认为，雪蛤是雌性东北林蛙输卵管的干制品，即野生动物器官组织制品，和蜂蜜、燕窝截然不同，其定义并不属于动物衍生品。建议在此条去除雪蛤，并将其列入禁止食用的范畴，同时应禁止以商业盈利为目的的东北林蛙及其制品的销售及运输。
人们的生活随着国家的经济快速发展和医疗水平日益提高，变得越来越好。健康的体魄可以通过无数的方式来获得，比如坚持运动和合理均衡的饮食、食用高质量且安全的营养蛋白，等等。东北林蛙的境遇只是一个缩影，野生动物保护之路仍道阻且长。反思“进补”和“野味”的同时，更要探究人和野生动物如何在这颗星球上和谐共存的核心命题。在满足“和谐共存”的前提下去进步和发展，必须判断谨慎、选择明智、行动果断。

我们衷心希望法律越来越健全，人们越来越幸福健康——而这一切，将来不再需要野生动物们，付出生命这种沉重的代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