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是国际珍稀动物保护日,小红来和大家唠唠动物保护的事儿。
通常来说,这天我很少会特地发点什么宣传内容。因为某种程度上,这多少有点“不务正业”——过去我们进行外部交流合作,或者是和公众介绍我们自己(或者机构)的时候。我们都会尽可能清晰地向对方传达一个信息:我们是做环境 / 湿地保护的(公益机构),而非动物保护。
但有时候会让对方感到迷惑,因为他们从资料里会了解到,除了和我们的全称“深圳市红树林湿地保护基金会”里稍微相关的“守护深圳湾”“重建海上森林”项目以外,我们确实还有着关于下面这位、和以它为代表的东亚-澳大利西亚迁飞区(EAAF)迁徙水鸟保护的项目“拯救勺嘴鹬”;
我们也确实时不时会整些看起来“非常动保”的活儿,比如:
让鸟儿直呼“免费”的科学放归(I'm freeeeee !)
欧亚水獭的便便▲
2021勺嘴鹬越冬同步调查阳西调查点。供图 / 金莹▲
甚至还会联合其他伙伴发起倡导,比如去年的“中国野味红色名录”:
“说,你们一环保基金会,为何与动物保护拉拉扯扯!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!?”
听到这个问题(其实没有问,是我脑补出来的),只要微微一笑,抛出这几个字:这一切,都是为了生物多样性。
老话说:要想富,先修路。要想提高生物多样性,环境保护就是一条康庄大道。诸位看到一切我们做动物相关的事儿,都是为了和环境保护这项工作相互印证:好的环境,也许未必能有好的生物多样性;但糟糕的环境,生物一定过得不咋地。换言之,这是基础。
我们就是要通过保护湿地环境,进而让生活在这里头或者附近的生物(当然,包括人),都能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,就是这么简单。
生物多样性,通常包括三种:遗传多样性、物种多样性和生态系统多样性,这样拆开来就非常容易理解。
广义上的遗传多样性,简单说来就是确保基因的丰富程度。一个物种延续多年所积累的基因信息,可以让它们以及后代在面对各种变化时都能游刃有余地去适应。如果遗传变得单一,抗风险能力就会大大降低。可能一场看起来并不严重的灾害,都能将让该种群岌岌可危。
假如人类特别爱吃鸡肉,其中有一种鸡特别好吃,人们就只留下这一种。若干年后,一场寒潮到来,这种鸡无一例外全部感冒,最后病的病,死的死。但那时候人们才发现已经再没有其他品种的鸡存在了。于是,鸡肉变成了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美味,这就是遗传单一性所带来的危机。
然后是物种多样性,它是保证生态平衡的核心基础,重要性毋庸置疑,我们接着说鸡的故事(鸡:还来?)。由于鸡的灭绝,鸡所喜爱的食物之一——虫虫泛滥成灾,它们横扫庄稼地,把农作物全部吃光光。至此,我们除了鸡肉,还失去了香喷喷的米饭和面食,这就是物种多样性遭到破坏的结果。
最后到生态系统多样性,这个就简单了。如果因为吃不到鸡肉(鸡:没完了是吧?),人类自暴自弃,导致海平面上升,世界上只剩下海洋生态系统,就算有幸存者,余生除了海鲜可能也别无选择了。
值得注意的是,一些栖息地的破坏哪怕看上去很轻微,但对于生活其中的不同动物,影响程度也是不同的,这又回到了物种本身适应能力以及对栖息地依赖程度的问题。
▲还记得科幻电影《星际迷航》里引发地球浩劫、但木有什么存在感的“枯萎病”么?这个专门干掉农作物的设定就是多样性全方位崩溃的好例子
上面只是用了一种相对娱乐的方式给大家简单解释了一下,生物多样性与人类的紧密联系,及其宛如多米诺骨牌一般的连锁效应。保护动物及其栖息地,是稳住生物多样性的一块“压舱石”。
前面说过,我们保护的不仅是湿地里的某一物种,而是通过保护湿地(栖息地),来整体提高生物多样性。关注濒危动物,是因为它们具有代表性,让我们的工作变得有目标、有指向性,也更具体。保护濒危物种,是在维持生物多样性的过程中极具战略意义的环节;而与此同时,其他的生物也同样重要。
勺嘴鹬作为东亚-澳大利西亚迁飞区(EAAF)滨海湿地旗舰物种,是我们重点关注的对象,除了每年例行的冬季调查,我们还会围绕它和其他水鸟的“食、住、行”进行多方面的监测和管理。
比如我们与北京林业大学东亚-澳大利西亚候鸟迁徙研究中心(CEAAF)开展的中国沿海鸻鹬鸟类食物(大型底栖动物)分布及其生物多样性研究。
这项并不轻松的工作,从今年三月底起将一直持续到五月底▲
除了能更好地了解鸻鹬类的生存现状,找到更科学的滨海鸟类保护对策,还能通过鸻鹬鸟类的行为观察和实验,了解它们在各地的食物组成状况。再通过系统地大型底栖动物采样,认识鸻鹬类主要食物——大型底栖动物在中国沿海的分布状况。
还要清理被入侵物种互花米草占领的滩涂,让候鸟有更多停歇觅食的地方。
给鸟儿环志,可以监测它们的来处与去向。相当于办了一张“身份证”
停歇在深圳湾湿地的国家一级保护动物、濒危水鸟黑脸琵鹭,腿上的就是环志。摄影 / 小强▲
为了能观察到动物的生活状态,我们在福田红树林生态公园架设了24台红外相机。可喜的是,我们发现了三种被列入国家重点保护的兽类在这里生活,其中更是有被认为是淡水生态系统的指示物种、同时也是区域河流和湿地等水生环境的旗舰物种——欧亚水獭。
福田红树林生态公园红外镜头下的国家一级保护野生动物 小灵猫,以及国家二级保护野生动物 豹猫和欧亚水獭▲
为了便于公众观鸟的同时,减少对鸟类的干扰影响,我们重新设计了飞蓝堤(老河口)的观鸟廊,并且在公园南区栈道搭建芦苇屏障。
这就是我们的工作日常,方方面面都是围绕着保护生物多样性而进行。野生动物们有的尚且无危,有的已经在危险边缘。无论如何,掉以轻心的代价都是巨大的。
前段时间大家可能都看到了新闻,非洲的白犀牛北方亚种目前仅剩 2 头,而且均是雌性。为今之计是通过人工干预,尝试与南方亚种进行杂交繁育,但从遗传的角度来看,恐怕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。而造成它们境况的,除了猖獗的偷猎盗捕,还有栖息地破碎的问题。
1994年发布在《自然》期刊(Nature)中的《生境破坏和灭绝债务》(Habitat destruction and the extinction debt)一文,足让我们引以为戒:
栖息地的破坏是物种灭绝的主要原因。占统治地位的物种因为仍能在被破坏后留下的、未受干扰的零星区域中大量存在,往往被认为没有灭绝的威胁——但这可能是短暂的。即使是适度的栖息地破坏,也可能会导致许多种群在这些残存的区域中被“慢性死亡”。随着生境破坏的加剧,更多的物种将可能灭绝——不论它们强大还是弱小。栖息地越是支离破碎,所造成的灭绝数量就会越多。由于这些物种的灭绝是在破碎化之后发生的,所以它们也意味着一种“债务”:未来的生态代价,皆因此时的破坏。
其实保护它们还是保护环境,本质上都是在保护生物多样性,相互的界限有时候也不需要那般泾渭分明。起码我们知道,最终受益的还是这颗星球,以及生活在此的我们。